人与人之间很难相互理解,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。
所以人们总是戴着面具,不祈求着相互理解,只要能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识就好,不管这份共识到底是从何而来,不管这份共识到底有没有意义。
或许,从通天的巴别塔倒塌的那一刻起,人们就注定了再也无法相互理解。
因此,为何不继续保持沉默呢?
手中的茶已经不再冒着热气,只是颜色一如刚泡好时那般清澈透明。
“姨母,我来替您添茶。”
“谢谢,小雪。”
我叹了一口气,然后将一口也没有喝过的茶杯放回了桌上。
坐在我对面的她们久等了似的放下了杯子,露出了与往常一样笑容的洛雪,以及明显不悦的爱丽丝,一起盯着我的脸。
“你们则么会知道我的位置的?”
“阿荀平常都不会说那种话的,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?”
“而且阿荀当时的表情很难看。”
洛雪微微低下了头,完全是让她担心了啊,我还以为我藏得挺好的呢。
“爱丽丝小姐呢?”
“你那个电话,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啊,用那种声音说话什么的,不发现才更难吧。”
“爱丽丝小姐也是在担心我吗?”
“哈?你在乱说什么?我才没有在担心你,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吧,你可是说好了要照顾小雪的吧,你要是去死了,小雪要则么办?”
“所以我已经不打算去死了。”
“我说你啊!”
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,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双手“啪”地用力地拍在桌子上。
“姨母……”
洛雪露出了不安的表情,轻轻地抓住了爱丽丝的衣服,爱丽丝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又坐了回去。
“抱歉,我没有想要惹你生气的意思。”
要说出来吗?说出来的话,她们就能够理解吗?
“我希望你能说清楚,到底是因为什么,你才想要自杀。”
而且洛雪也在这里,假如说出来,我还能够继续陪在她身边吗?
喉咙很干,干涩到让我感到疼痛,话语已经到了嗓子眼,却被卡着吐不出去。
“阿荀……”
洛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,握住了我的手,带着不安的眼神。
“唉……”
要出口的话,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。
“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?爱丽丝小姐。”
“你问便是了。”
“你是为什么活着呢?”
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“我先说好,不许笑出来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要改变这个世界,消除偏见与欺辱。”
不管是谁来判断,一定都会说这是不成熟的中二病或者是浪漫的理想主义做梦家,只是她的眼神中有着明确的意志,与我完全不同。
“这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吧?”
说真的,一点也不可笑。
她凝视着我的眼睛,似乎是在确认着我的真意,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那么你呢?你一直以来活着的理由是什么?”
她们刚刚洗过澡的头发传来了好闻的味道,明明和我用的是一个牌子的洗发膏,女孩子为什么会这么香呢?
思考着这样无意义的事情逃避了一会现实,然而终究是逃避不了的吧。
“在家母去世之前,只是想着要照顾家母到百年之后而已,活着的理由如果有的话,大概也就只是这个吧。”
“那现在呢?你那个时候,又为什么选择活下去?”
“你想听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呢?”
“当然是真心话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我与她过分直率的眼神对视着,那瞳孔中倒映出得男人的表情一如平常,没有半分虚假——或者说什么都没有。
“果然啊,这样我不能放心地把小雪交给你这样的家伙。”
“你并没有照顾她的时间吧,爱丽丝小姐?”
“嗯?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虽然我很孤陋寡闻,但是姑且还算是知道,‘从浪漫之都归来的童年的天使’之类的称号,挺响亮的其实。”
虽然是上次在游乐园见到之后,才特地去图书馆收集了一下信息就是了。
“那又如何,只要我想,请人照顾小雪也不是不可以的,而且绝对不会比你这里差。”
她的脸上带着对我的不满和不屑。
而我只是感觉到了一丝悲哀,虽然她是个好人,但是果然还是不明白。
“那你说这些话有问过雪的意思吗?”
她看了一眼露出了困惑笑容的洛雪,一下子失去了气势。
“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好,我也没资格去管别人的事情,但是我也不是只是因为一腔热血就要说要照顾雪的,在场的大人们,没有一个人在顾忌雪的心情。”
明明才失去了最后的亲人,大人们却讨论着钱、钱、钱,实在是太糟糕了。
“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,连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都不知道,从小母亲一个人辛苦地把我拉扯大,但是也因此和我见面的时间很少,我们两就用那个来交流。”
我指了指墙边的白板,爱丽丝愣愣地看着那里,洛雪倒是一副已经猜出来了些什么的样子,点了点头。
“但是即便如此,我想那个时候我放学回家和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看那块白板上母亲写了什么,晚上睡前也一定会在白板上写上一天发生的事情。”
我似乎也出了些故障吧,为什么要和无关的人说这么多呢?我又到底想说什么呢?
“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,我活着的理由是什么,一直以来,我就只是想着照顾母亲到百年以后而已,我没有可以称之为愿望的东西,更没有理想和执着,所以爱丽丝小姐你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自杀,我的理由也很简单,只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,同样,那时候我为什么又选择了活下去,我也不知道。”
想到这里,我不禁苦笑了起来。
“只是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,雪她还有想要做的事情,我答应过她的,只要她还需要我,我就还不能去死,我想,或许被某个人需要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,虽然我不知道对不对,但是我觉得这或许可以说是我现在活着的理由吧,我猜。”
“阿荀……”
洛雪微笑着念着我的名字,只是那个笑容,那个声音,寄宿着悲伤。
“对不起,雪,爱丽丝小姐,说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,但是这就是我现在所能得出的结论了。”
爱丽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像是感觉很冷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。
“我大概明白了,荀风,是我自以为是了。”
“不,爱丽丝小姐,我能明白你是真心为雪着想的,不然之前也不会想把雪托付给你照顾,说到底,那时候我也犯了和爱丽丝小姐差不多的错误啊。”
爱丽丝也苦笑了起来,摇了摇头,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
“小雪就交给你照顾了,我还有个通告,先走了。”
“嗯,慢走。”
“姨母慢走,路上小心。”
“嗯,谢谢小雪。”
洛雪这次没有躲在我的身后,而是走到了爱丽丝身边和她打招呼。
我想起以前在大学见过的一篇研究报告,女孩子一般都比男孩子早熟,洛雪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迈出了一步,反倒是我,不进反退。
“雪,你接下来有时间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。”
“嗯。”
她又一次笑了,似乎一直就在等待着我的坦白。
我们又一次回到了沙发上,只是这次她坐在了我的身边,而不是对面。
我端起了已经凉透了的茶,都说秋天茶凉的快,但是似乎夏天的茶也不遑多让。
苦涩,清甜,苦涩,回甘,我放下了空了的茶杯,洛雪默默地端起茶壶替我重新加满了。
“雪,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可以完全信赖的好人。”
她看着我的眼神简单而又通澈,太过耀眼的,只属于部分孩子们才有的纯粹,我强忍住闭上眼睛的冲动,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“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,但是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吧,假如不是你叫住我的话,我是真的会把那个人渣杀掉的,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伤害了你而导致的愤怒,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,我的内心渴望鲜血,渴望伤害谁,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活着。”
一般来说,坦白应该是会让人感觉轻松吧,可是我反而感受到了更深重的负罪感,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难受。
“嗯,没关系的。”
洛雪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身上,声音中没有丝毫厌恶。
“阿荀,你那个时候不是被我叫住了吗?也就是说,只要我继续陪在你身边就好了吧?”
“虽然这次叫住了我,但是我没有信心下次还能停下来,这样下去我迟早会伤害你们的。”
“阿荀真是个好人啊。”
“所以说……”
“啊,烦死了,阿荀,太钻牛角尖可不好噢,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。”
说着她抓住了我的手,然后放到了她的脖子上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“雪,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只要你握下去,我就会死,假如你想要伤害我的话,就这么做吧。”
只要我轻轻地握下去,她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死,胸口鼓动着,大脑也因为意识到了这个事情而有些热血上涌,但是那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。
“我则么可能这么做。”
我把手放到了她的头上,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,她像是感觉很舒服似的靠到了我的大腿上。
“我相信,阿荀不会伤害我,所以,就让我陪着你吧,阿荀。”
我又一次苦笑了起来,真是败给她了,在各种意义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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